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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回頭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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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回頭看看我

“你喜歡他什麽?我可以學, 學得和他一樣,你選我好不好?”

“不好。”

沈攸記不清自己今晚說了多少句不好。

當初和離歸來,她是真的抱著往後餘生與褚驍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

如今褚驍回京, 她知曉不往來已是不可能的事,但不代表她一定要回到他身邊。

世間男子千千萬,更何況她不是離了情愛就活不了的女子。

“國公爺如今功成名就, 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姑娘的聲音很冷很淡, 帶著氣塞憤然過後的抖。

她再度拉開他的手,站起身, 一副要請他離開的模樣。

褚驍眼眸閉了閉, 眼睫甚至有些顫,也跟著站起身,毫無征兆地從身後抱住她。

高大挺拔的身軀壓下來, 胸膛緊緊貼著她的脊背, 心口處的漲疼仿佛只有在靠近她時才能得到緩解。

“沈攸,你回頭看看我...”

他低到近乎哀求的語氣,卑微至塵埃裏。

那雙勁筋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她, 像一只大型獸犬,跟在主人身後搖尾乞憐。

生怕被丟棄。

沈攸心緒幾乎攪成一團, 雜亂無章。

她掙了掙,卻沒能掙開他的手。

房中倏然安靜下來。

燭火的光亮映照在兩人身上,拉長著落在地面上。

沈攸盯著看了幾眼,直至此時才反應過來, 他的腿...

已經完全好了?

她壓著心口處的氣, 再度去掰他的手, “國公爺腿好了就只想著半夜來翻墻嗎。”

褚驍甚至想要埋首在她頸側,卻又怕她生氣, 只能頓住,就這麽抱著她,不敢有別的動作。

“褚驍,你回去吧。”

折騰了這麽一晚上,她是真的有點累了。

聽出她聲音裏的疲憊,褚驍順從地松開手。

地上緊密相挨著的兩道身影陡然分開。

他依舊沒放棄,“你不來到我身邊也沒關系,我來到你身邊便好。”

褚驍撫了撫她的發頂,動作輕緩,帶著萬般珍愛。

然而話音一落,目光跟著下巡,他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姑娘身上僅著一件單薄的裏衣,因為適才被他從身後抱住,眼下衣襟有些松,從他此刻的角度,輕而易舉便能瞧見領口之下的風景。

淺色的小衣,和白皙細膩猶如上好羊脂玉一般的肌膚。

男人眸色瞬間幽沈,飛快移開眼,那只麥色大手卻是直接擡起,為她拉好衣裳。

面前突然伸過來一只手,沈攸楞住,隨即臉色爆紅,一下拍開他,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兩人之間那些晦澀艱難的情緒瞬間被徹底打散。

“褚驍!”她指著聞桂院的大門,聲音氣惱,“馬上滾!”

“好,我滾,”被她罵了,褚驍也不在意,甚至為能在她臉上看到更多生動情緒而心滿意足。

他擡眸掃了眼她屋裏的陳設,目光又落回在她面容上,忍住再度擡手的沖動,卻沒忍住想逗逗她,“你確定,要讓我從大門走?”

從大門走的話,不就是直接告訴大家,這位鎮國公夜探閨閣了嗎。

沈攸揪緊自己的衣領,拽下一旁的披風披上。

看向屋裏那個敞開著的後窗,言語刺他,“差點忘了,國公爺喜歡翻窗。”

她只要說的不是拒絕他的話,在他耳中聽來都猶如天籟一般。

褚驍深深看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麽,直接從後窗翻了出去。

男人動作利索,僅是一閃身,便直接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風輕拂,後窗旁的枝葉沙沙作響,連帶著吹動窗邊姑娘的發絲。

沈攸站了一會兒,直至圓月高懸,她才擡手關窗。

月光最終消失在闔上的窗牖縫隙之中,猶如那兩年間曾反覆燃起卻又最終熄滅的希望一樣。

如今再憶起,她甚至想不起一開始自己嫁給他時是何種少女傾慕又怯喜的心情。

清溪小鎮七百多個日夜的相處,最終剩下的,只有他的冷言冷語,和丟下和離書時不容置喙的語氣。

回到臨安城的這四年多裏邊,她刻意不讓自己記起關於他的任何事情,不去聽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可到如今,他卻回過頭來告訴她,他始終將她放在心裏。

然後呢?

因為他心裏有她,她就得乖乖地答應嗎?

他們之間本可以不走到這一步的,那些他曾經親手掐滅的火光,怎可能說燃就燃。

沈攸坐在床邊,眼睫低垂著,那雙清透的眸子裏情緒晦暗紛亂。

她不想再想了。

這人世間值得她關心留戀的遠不止一個褚驍,她何必庸人自擾。

所有一切,順其自然或許才是最好的解答。

——

中秋節後,一則消息在臨安城的茶餘飯後之中傳開了。

那位姚祭酒家的三公子,居然要去遣散院裏的小妾。

而且,還要出家!

聽說姚大人為了這件事著急上火,父子倆大吵一架,姚夫人以淚洗面,無論如何勸解,都改變不了姚亦謙的決心。

此事傳到鎮國公府時,褚驍剛從刑查司回來。

外頭夜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國公府門前掌燈,燭火將男人頎長的身影拉長著映在地面上。

一邁過地栿,陳叔就迎了過來,低聲道,“主君,今日坊間都在傳,姚三公子姚亦謙決定要出家。”

“誰?”褚驍腳步一頓,側眸看向陳叔。

陳叔繼續道,“...姚祭酒家的三公子。”

他沒好說是曾與沈大姑娘相看的姚三公子。

“此事是真?”

“錯不了,”主仆二人往書房去,陳叔聲音未停,“說是姚三公子與姚祭酒吵了幾天,姚夫人以淚洗面,但也勸不回姚三公子的決心。”

“他已經決定好,明日便要入念恩寺。”

聞言,褚驍劍眉微挑,黑沈沈的眸底意味不明。

他答應過沈攸,不會再調查與她相看的男子,所以姚亦謙如今是何情況,他並不清楚。

但從陳叔所言來看,姚亦謙出家十有八九是真的。

能少個情敵,褚驍心裏頭別提多舒暢了。

他擡眸看了眼外頭的天色,骨節分明的長指搭在桌案輕敲,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陳叔問道,“主君,可要備膳?”

“不用,”褚驍擺手。

他有些迫不及待,很想馬上就見到沈攸。

只是眼下時辰尚早,並非翻墻的好時機。

書房的燭火早已點上,光亮葳蕤。

陳叔為褚驍上了茶,又道,“主君,還有一件事。”

“如意繡樓派人送來一些繡紋樣式,說是給府裏的人免費提供冬衣圖案,”陳叔看了他一眼,繼續道,“為了感謝開業那日,您送的餐食。”

“府裏的人...”

褚驍從口中滾出這幾個字,細細琢磨了一番。

“那便應下,以後每年新衣的繡紋樣式,都交給如意繡樓。”

“是。”

話落,陳叔便沒再打擾他,關門退了出去。

夜色幽沈,明月掛於枝頭,秋風輕拂,卷起地上的落葉。

戌時過半,承德侯府聞桂院之內。

沈攸沐浴過後,正坐在窗前的梳妝臺邊,擦拭半濕的黑發。

她低垂著眉眼,腦海裏正想著今日看到的相冊內容,瓷白的肌膚上還留有沐浴時被水汽洇起的緋紅,微微側著的脖頸拉扯出修長的弧度。

忽然間,後窗處傳來響動。

沈攸戒備心頓起,站起身正欲查看一番,男人頎長的身影矯健一躍,後窗被打開又被關上。

褚驍已經落進她房中,兩人大眼對小眼。

沈攸:???

她不是讓府衛加強巡邏了嗎?

怎的這人又翻進來了?他當真以為這侯府是自家後花園,來去自由嗎?

“褚驍!你...”

“嗯,我在,”他低低應了聲,朝她走近時瞧見她放在一旁的巾帕,動作十分自然地拿了起來,“我幫你擦。”

沈攸戒備地盯著他,“你是怎麽進來的?”

褚驍看了眼已經恢覆原樣的後窗,理所當然道,“翻進來的。”

話落,他想起什麽,又道,“今日侯府的巡邏更頻繁了些,是好事。”

沈攸惱極了,嘲諷道,“再頻繁,也攔不住鎮國公。”

褚驍嘆了口氣,“沈攸,我是上過戰場的人。”

言下之意,這侯府的守衛無論變得如何森嚴,於他而言,都是小兒科。

沈攸拂開他伸過來的手,“鎮國公這副模樣若是叫人看到了,免不得笑掉大牙。”

半夜翻女子閨閣,手裏拿著巾帕就要來給她擦頭發,哪兒還有半點國公爺的威嚴?

更何況,這與她朝夕相處那兩年的褚驍,簡直判若兩人。

“旁人不知道的,只有你看得到,”褚驍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語。

又道,“姚亦謙的事,我都知道了。”

“嗯,”聞言,沈攸沒有太大反應。

姚亦謙的事最近幾日在臨安城傳得沸沸揚揚,街頭巷尾皆在議論,他知曉是肯定的。

“所以,你不是喜歡他那樣的,對嗎?”

他微微俯下身,高大的身軀湊到她跟前,黑眸裏很亮,眼巴巴地望著她,想要得到一個自己期待的答案。

然而沈攸沒有回答他。

她錯開眼,沒再看他,轉身又回到梳妝臺前,直接將他當空氣。

趕又趕不走,加強守衛對他來說也沒用,拒絕的話不知說了多少次了,可依舊沒用。

褚驍的臉皮不知何時變得這麽厚,那個當初冷著一張臉,話少內斂的男人,不知去了哪裏。

沈攸在心底幽幽嘆了口氣,想的卻是有朝一日,待如意繡樓的生意步上正軌,那自己便帶著足夠的銀錢離開臨安城。

褚驍是刑查司的人,是朝廷重臣,總歸是不可能跟著自己一起離開的。

這般想著,她又覺得,為了一個男子離開自己自幼成長、熟悉的地方,實在有些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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